丹峰,地处万剑宗最西,与上院宛如两颗璀璨明星遥遥相对。
放眼望去,丹峰内树木丛生、百草丰茂。临冬之际,充盈在目框中的不是满眼苍翠,而是星星点点的斑斑枯黄。
西北那一角的片片玄云加快了行程,那烈风在树枝上狠狠一卷,吹落了原本还在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枯叶,枯叶在半空中翻身转了几圈后,稳稳地趴在地上的行人小道上。
青砖小道上,一弟子行色匆匆,他面容有些显得老成,但实际也不过二十五岁而已。
这人名为高木,乃是丹峰的一名普通弟子。要说普通,但却也是不普通。为何要这般说呢?原因就是丹峰执剑长老林攸之,是高木外祖母的娘家表兄,这要是按辈分来算,高木还要叫上林攸之一声表舅姥爷。
高木踏着枯叶发出“嚓嚓”声,走到不知哪个位置,忽觉的脚底有些发粘,他提袍看去,一坨褐色的狗屎正紧紧地贴在他的鞋上。
他越过青石小道,来到路旁的丛林中。寻了好久,这才发现一根树枝隐藏在枯叶中。
“嘿嘿,终于找到你了,今天就让你当本大爷的剔屎棍吧!”高木蹲下来,笑着指点着这枯枝。随后便脱了鞋子朝地上一坐,认认真真的工作起来。
“好臭,妈的!要让我知道是哪条野狗拉的,我非得吃了它不成!”高木将那鞋放下,用腾出来得手捂着鼻子大怒道。
这坨东西实在有点大,当他舒舒服服地穿上鞋子,乐呵呵地欣赏自己的成果时,都已经过去一刻时间了。
沿着这条小道直走,拐了有两个弯后,他才来到林攸之一直居住的长老楼阁。
这座小楼阁这是朱红色的,不过由于年代久远,现如今红漆早已被雨雨雪雪冲刷掉了不少,虽比不上规模与装饰吕春秋的豪宅大院,不过倒也显得古朴幽静、自然和谐。
“弟子高木,拜见表舅姥爷!”高木抱拳弯腰礼貌至极,一举一动,像极了来自书香门第的世家公子。
林攸之正在研究着丹药古籍,就在这关键之刻,他原本仅冒出的这一点点灵感,却被高木硬生生地吓了回去。他气急败坏,缓缓地站起狠狠瞪着他,这几天彻夜研究也没有半点头绪,他憋了不少的怒火,如今有人要主动成为“灭火器”,他也顾不得是谁了!
“跪下……”
“啊……?”
“我叫你跪下!”林攸之一掌将石桌打烂,冲着高木大吼道。
高木心头猛地一颤,双脚没了知觉直接,大脑一片空白的瘫在地上。
“说,你哪错了?”林攸之身形一动,直接来到他的面前。
高木抬头看去,只见林攸之面色涨红眉毛直立,尤其是他那深凹的双眼,被血丝爬满想要吃人。他直腰而立身似高山,整个人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。
“弟……弟子不知……”高木紧张的咽了口口水,不敢多说一句话。
林攸之看着这个不争气的亲戚,不由捂着眼苦笑起来。高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眼看着他这位舅姥爷笑了,也连忙“呵呵”映衬几声。
可林攸之面色突然一冷,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高木的脸上,那个响声,就连为林攸之守门的弟子都听得真真切切。
“还请……指点……”他原本都趴了地上,也顾不得脸上的刺辣,立刻竖直了身子。
“我说过,任何人没我允许,都不可私自进入此房内!”
“可……可是……,我外祖母送我到万剑宗时您老说过,以后只要我有事,便可不用通报直接来找您……”
“咣”的一声,又是一记耳光。这一下,高木左右两旁面颊上的红色手印算是对称了。
“这件事我……我当然知道,你快想想,你到底犯了什么错……”林攸之打了他一下后,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,来掩饰尴尬。
高木捂着脸喘着粗气,眼睛转了转认真回想起来,并在心中自语道:“这个月的药材?买了呀。丹药?炼制了。表舅姥爷茅厕?也冲洗了。那灶台呢?我记得让人打扫过茅厕后,马不停蹄的就擦了!难道是……!”
高木一脸煞白,似乎想到了那件事情。随后便一边跪着,一边扭动膝盖转到了林攸之的跟前,抓着他的衣袍,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道:“表舅姥爷,我错了……”
他不停的抽打着自己的脸,那响声不亚于林攸之第一次抽他的耳光,“我错了,我不该鬼迷心窍,不该收下吕春秋的礼物,妄想给风逸尘师弟使绊子……”
“咳咳,这……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。一直不揭穿就是为了考验你,没想到你竟然为了那么点好处,真的要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来,具体再讲给我听!”听到这个重要消息,林攸之面容放松下来,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了。
“是……是这样,前几日下院的吕春秋送来棵百年血参,想让我以自风逸尘入丹峰以来,迟迟未练出丹药,定是不通药理是个累赘为理由,让您将他驱赶出丹峰……”
“傻小子,你的第一颗丹药是何时炼制而成的?”
“入……门三月后……”高木面部红肿,说话都有些漏风了。
“那你可知风逸尘是何时入门的?”
“禀……表……舅姥爷,还不到一月。”
“对啊,你想想看,风逸尘一月炼制不出丹药,我便把他驱出丹峰,那你呢,还有比你成丹更晚的师兄弟呢?”林攸之捋着胡须,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。
“您教训的是,这件事的确是我大意了,还请您老原谅。”
“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!你还年轻,没必要为了讨好某个人,而去得罪另外一个人,万一你得罪的人日后成名就,最后遭报应的还不是你!”
“弟子听信谗言,日后便断了与那吕春秋的来往!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吗?”
“算了?如何能算了”,林攸之坐了下来,续了口茶水后又接着说道,“既然吕春秋送来这棵血参,自然没有要还的道理,我假装不知情,其余的事你继续办便是了。”
“为何?”高木满脸疑惑的挠了挠头。
“要是不逼一把,你是不会知道一个人的潜力的。我派人送给他那么多药材,倒要看看风逸尘潜力如何?”
“不可能的,在这短短十天内,风逸尘绝不可能炼制出丹药来,还请表舅姥爷三四而后行!”
林攸之狠狠地朝他头上敲了下,破口大骂道:“你小子到管起我来了,让你办你就办便是了,哪来这么多话!”
“可是……我听闻你与那德允真人交情不浅,万一风逸尘炼制不出丹药被赶出丹峰,岂不是伤了德允真人的脸面……”
“你小子想的倒挺周到,那这该如何是好?”林攸之有些伤脑筋,眉毛向下一拉,活生生的驴脸一个。
“再过两个月后,你便把他带来。如若他炼制不成,便当着众师兄弟的面,提出将他逐出丹峰一事,只要我不点头,定不会有人多说些什么。”林攸之灵光一闪,拍着桌子对他说道。
“如此……甚好,这样吕春秋那边也有交代了!”高木拍着手大赞称好。
“你且去吧!”
“弟子……告……辞”高木露出笑容走了出去,可当一股冷风拂面而过,他捂着火辣辣的脸,快要哭了出来。
目送着高木离去,林攸之负手二战叹起气来,“我落魄时,你外祖母拉了我一把,如今我便把恩情还在你身上……丹峰的杂草又冒出头了,是时候清理一下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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